隋書/卷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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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祖下 隋書
卷三
帝紀第三 煬帝上
煬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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煬皇帝諱廣,一名英,小字阿𡡉,高祖第二子也。母曰文獻獨孤皇后。上美姿儀,少敏慧,高祖及后於諸子中特所鍾愛。在周,以高祖勳,封雁門郡公。

開皇元年,立為晉王,拜柱國、并州總管,時年十三。尋授武衞大將軍,進位上柱國、河北道行臺尚書令,大將軍如故。高祖令項城公韶、[1]安道公李徹輔導之。[2]上好學,善屬文,沉深嚴重,朝野屬望。高祖密令善相者來和徧視諸子,和曰:「晉王眉上雙骨隆起,貴不可言。」既而高祖幸上所居第,見樂器絃多斷絕,又有塵埃,若不用者,以為不好聲妓,善之。上尤自矯飾,當時稱為仁孝。嘗觀獵遇雨,左右進油衣,上曰:「士卒皆霑濕,我獨衣此乎!」乃令持去。

六年,轉淮南道行臺尚書令。其年,徵拜雍州牧、內史令。八年冬,大舉伐陳,以上為行軍元帥。及陳平,執陳湘州刺史施文慶、散騎常侍沈客卿、市令陽慧朗、刑法監徐析、[3]尚書都令史暨慧,以其邪佞,有害於民,斬之右闕下,以謝三吳。於是封府庫,資財無所取,天下稱賢。進位太尉,賜輅車、乘馬,袞冕之服,玄珪、白璧各一。復拜并州總管。俄而江南高智慧等相聚作亂,徙上為揚州總管,鎮江都,每歲一朝。高祖之祠太山也,領武候大將軍。明年,歸藩。後數載,突厥寇邊,復為行軍元帥,出靈武,無虜而還。

及太子勇廢,立上為皇太子。是月,當受冊。高祖曰:「吾以大興公成帝業。」令上出舍大興縣。其夜,烈風大雪,地震山崩,民舍多壞,壓死者百餘口。

仁壽初,奉詔巡撫東南。是後高祖每避暑仁壽宮,恒令上監國。

四年七月,高祖崩,上即皇帝位於仁壽宮。八月,奉梓宮還京師。并州總管漢王諒舉兵反,詔尚書左僕射楊素討平之。九月乙巳,以備身將軍崔彭為左領軍大將軍。十一月乙未,幸洛陽。丙申,發丁男數十萬掘塹,自龍門東接長平、汲郡,抵臨清關,度河,至浚儀、襄城,達於上洛,以置關防。癸丑,詔曰:

乾道變化,陰陽所以消息,沿創不同,生靈所以順叙。若使天意不變,施化何以成四時,人事不易,為政何以釐萬姓!易不云乎:「通其變,使民不倦」;「變則通,通則久。」「有德則可久,有功則可大。」朕又聞之,安安而能遷,民用丕變。是故姬邑兩周,如武王之意,殷人五徙,成湯后之業。若不因人順天,功業見乎變,愛人治國者可不謂歟!
然洛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內,天地之所合,陰陽之所和。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陸通,貢賦等。故漢祖曰:「吾行天下多矣,唯見洛陽。」自古皇王,何嘗不留意,所不都者蓋有由焉。或以九州未一,或以困其府庫,作洛之制所以未暇也。我有隋之始,便欲創茲懷、洛,日復一日,越暨于今。念茲在茲,興言感哽!
朕肅膺寶曆,纂臨萬邦,遵而不失,心奉先志。今者漢王諒悖逆,毒被山東,遂使州縣或淪非所。此由關河懸遠,兵不赴急,加以并州移戶復在河南。周遷殷人,意在於此。況復南服遐遠,東夏殷大,因機順動,今也其時。羣司百辟,僉諧厥議。但成周墟塉,弗堪葺宇。今可於伊、洛營建東京,便即設官分職,以為民極也。
夫宮室之制本以便生,上棟下宇,足避風露,高臺廣厦,豈曰適形。故傳云:「儉,德之共;侈,惡之大。」宣尼有云:「與其不遜也,寧儉。」豈謂瑤臺瓊室方為宮殿者乎,土堦采椽而非帝王者乎?是知非天下以奉一人,乃一人以主天下也。民惟國本,本固邦寧,百姓足,孰與不足!今所營構,務從節儉,無令雕牆峻宇復起於當今,欲使卑宮菲食將貽於後世。有司明為條格,稱朕意焉。

十二月乙丑,以右武衞將軍來護兒為右驍衞大將軍。戊辰,以柱國李景為右武衞大將軍。以右衞率周羅睺為右武候大將軍。


大業元年春正月壬辰朔,大赦,改元。立妃蕭氏為皇后。改豫州為溱州,洛州為豫州。廢諸州總管府。丙申,立晉王昭為皇太子。丁酉,以上柱國宇文述為左衞大將軍,上柱國郭衍為左武衞大將軍,延壽公于仲文為右衞大將軍。己亥,以豫章王暕為豫州牧。戊申,發八使巡省風俗。下詔曰:

昔者哲王之治天下也,其在愛民乎?既富而教,家給人足,故能風淳俗厚,遠至邇安。治定功成,率由斯道。朕嗣膺寶曆,撫育黎獻,夙夜戰兢,若臨川谷。雖則聿遵先緒,弗敢失墜,永言政術,多有缺然。況以四海之遠,兆民之眾,未獲親臨,問其疾苦。每慮幽仄莫舉,寃屈不申,一物失所,乃傷和氣,萬方有罪,責在朕躬,所以寤寐增歎,而夕惕載懷者也。
今既布政惟始,宜存寬大。可分遣使人,巡省方俗,宣揚風化,薦拔淹滯,申達幽枉。孝悌力田,給以優復。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量加振濟。義夫節婦,旌表門閭。高年之老,加其版授,並依別條,賜以粟帛。篤疾之徒,給侍丁者,雖有侍養之名,曾無賙贍之實,明加檢校,使得存養。若有名行顯著,操履修潔,及學業才能,一藝可取,咸宜訪採,將身入朝。所在州縣,以禮發遣。其有蠹政害人,不便於時者,使還之日,具錄奏聞。

己酉,以吳州總管宇文㢸為刑部尚書。

二月己卯,以尚書左僕射楊素為尚書令。

三月丁未,詔尚書令楊素、納言楊達、將作大匠宇文愷營建東京,徙豫州郭下居人以實之。戊申,詔曰:「聽採輿頌,謀及庶民,故能審政刑之得失。是知昧旦思治,欲使幽枉必達,彝倫有章。而牧宰任稱朝委,苟為徼幸以求考課,虛立殿最,不存治實,綱紀於是弗理,寃屈所以莫申。關河重阻,無由自達。朕故建立東京,躬親存問。今將巡歷淮海,觀省風俗,眷求讜言,徒繁詞翰,而鄉校之內,闕爾無聞。恇然夕惕,用忘興寢。其民下有知州縣官人政治苛刻,侵害百姓,背公徇私,不便於民者,宜聽詣朝堂封奏,庶乎四聰以達,天下無寃。」又於皁澗營顯仁宮,採海內奇禽異獸草木之類,以實園苑。徙天下富商大賈數萬家於東京。辛亥,發河南諸郡男女百餘萬,開通濟渠,自西苑引穀、洛水達于河,自板渚引河通于淮。庚申,遣黃門侍郎王弘、上儀同於士澄往江南採木,造龍舟、鳳艒、[4]黃龍、赤艦、樓船等數萬艘。

夏四月癸亥,大將軍劉方擊林邑,破之。

五月庚戌,民部尚書義豐侯韋沖卒。

六月甲子,熒惑入太微。

秋七月丁酉,制戰亡之家給復十年。丙午,滕王綸、衞王集並奪爵徙邊。

閏七月甲子,以尚書令楊素為太子太師,安德王雄為太子太傅,河間王弘為太子太保。丙子,詔曰:

君民建國,教學為先,移風易俗,必自茲始。而言絕義乖,多歷年代,進德修業,其道寖微。漢採坑焚之餘,不絕如線,晉承板蕩之運,掃地將盡。自時厥後,軍國多虞,雖復黌宇時建,示同愛禮,函丈或陳,殆為虛器。遂使紆青拖紫,非以學優,製錦操刀,類多牆面。上陵下替,綱維靡立,雅缺道消,實由於此。
朕纂承洪緒,思弘大訓,將欲尊師重道,用闡厥繇,講信修睦,敦奬名教。方今宇宙平一,文軌攸同,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四海之中,豈無奇秀!諸在家及見入學者,若有篤志好古,耽悅典墳,學行優敏,堪膺時務,所在採訪,具以名聞,即當隨其器能,擢以不次。若研精經術,未願進仕者,可依其藝業深淺,門蔭高卑,雖未升朝,並量準給祿。庶夫恂恂善誘,不日成器,濟濟盈朝,何遠之有!其國子等學,亦宜申明舊制,教習生徒,具為課試之法,以盡砥礪之道。

八月壬寅,上御龍舟,幸江都。以左武衞大將軍郭衍為前軍,右武衞大將軍李景為後軍。文武官五品已上給樓船,九品已上給黃蔑。舳艫相接,二百餘里。

冬十月己丑,赦江淮已南。揚州給復五年,舊總管內給復三年。十一月己未,以大將軍崔仲方為禮部尚書。


二年春正月辛酉,東京成,賜監督者各有差。以大理卿梁毗為刑部尚書。丁卯,遣十使併省州縣。

二月丙戌,詔尚書令楊素、吏部尚書牛弘、大將軍宇文愷、內史侍郎虞世基、禮部侍郎許善心制定輿服。始備輦路及五時副車。上常服,皮弁十有二琪,文官弁服,佩玉,五品已上給犢車、通幰,三公親王加油絡,武官平巾幘,袴褶,三品已上給瓟槊。下至胥吏,服色皆有差。非庶人不得戎服。戊戌,置都尉官。

三月庚午,車駕發江都。先是,太府少卿何稠、太府丞雲定興盛修儀仗,於是課州縣送羽毛。百姓求捕之,網羅被水陸,禽獸有堪氅毦之用者,殆無遺類。至是而成。

夏四月庚戌,上自伊闕,陳法駕,備千乘萬騎,入於東京。辛亥,上御端門,大赦,免天下今年租稅。癸丑,以冀州刺史楊文思為民部尚書。

五月甲寅,金紫光祿大夫、兵部尚書李通坐事免。[5]乙卯,詔曰:「旌表先哲,式存饗祀,所以優禮賢能,顯彰遺愛。朕永鑒前修,尚想名德,何嘗不興歎九原,屬懷千載。其自古已來賢人君子,有能樹聲立德、佐世匡時、博利殊功、有益於人者,並宜營立祠宇,以時致祭。墳壟之處,不得侵踐。有司量為條式,稱朕意焉。

六月壬子,以尚書令、太子太師楊素為司徒。進封豫章王暕為齊王。

秋七月癸丑,以衞尉卿衞玄為工部尚書。庚申,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必有德行功能,灼然顯著者,擢之。壬戌,擢藩邸舊臣鮮于羅等二十七人官爵有差。甲戌,皇太子昭薨。乙亥,上柱國、司徒、楚國公楊素薨。

八月辛卯,封皇孫倓為燕王,侗為越王,侑為代王。

九月乙丑,立秦孝王俊子浩為秦王。

冬十月戊子,以靈州刺史段文振為兵部尚書。甲午,崔善爲造申國公祠堂。

十二月庚寅,詔曰:「前代帝王,因時創業,君民建國,禮尊南面。而歷運推移,年世永久,丘壟殘毀,樵牧相趨,塋兆堙蕪,封樹莫辨。興言淪滅,有愴于懷。自古已來帝王陵墓,可給隨近十戶,蠲其雜役,以供守視。


三年春正月癸亥,勑并州逆黨已流配而逃亡者,所獲之處,即宜斬決。丙子,長星竟天,出於東壁,二旬而止。是月,武陽郡上言,河水清。

二月己丑,彗星見於奎,掃文昌,歷大陵、五車、北河,入太微,掃帝坐,前後百餘日而止。

三月辛亥,車駕還京師。壬子,以大將軍姚辯為左屯衞將軍。癸丑,遣羽騎尉朱寬使於流求國。乙卯,河間王弘薨。

夏四月庚辰,詔曰:「古者帝王觀風問俗,皆所以憂勤兆庶,安集遐荒。自蕃夷內附,未遑親撫,山東經亂,須加存恤。今欲安輯河北,巡省趙、魏。所司依式。」甲申,頒律令,大赦天下,關內給復三年。壬辰,改州為郡。改度量權衡,並依古式。改上柱國已下官為大夫。甲午,詔曰:

天下之重,非獨治所安,帝王之功,豈一士之略。自古明君哲后,立政經邦,何嘗不選賢與能,收採幽滯。周稱多士,漢號得人,常想前風,載懷欽佇。朕負扆夙興,冕旒待旦,引領巖谷,置以周行,冀與羣才共康庶績。而彙茅寂寞,投竿罕至,豈美璞韜采,未值良工,將介石在懷,確乎難拔?永鑒前哲,憮然興歎!凡厥在位,譬諸股肱,若濟巨川,義同舟楫。豈得保茲寵祿,晦爾所知,優游卒歲,甚非謂也。祁大夫之舉善,良史以為至公,臧文仲之蔽賢,尼父譏其竊位。求諸往古,非無褒貶,宜思進善,用匡寡薄。
夫孝悌有聞,人倫之本,德行敦厚,立身之基。或節義可稱,或操履清潔,所以激貪厲俗,有益風化。強毅正直,執憲不撓,學業優敏,文才美秀,並為廊廟之用,實乃瑚璉之資。才堪將略,則拔之以禦侮,膂力驍壯,則任之以爪牙。爰及一藝可取,亦宜採錄,眾善畢舉,與時無棄。以此求治,庶幾非遠。文武有職事者,五品已上,宜依令十科舉人。有一於此,不必求備。朕當待以不次,隨才升擢。其見任九品已上官者,不在舉送之限。

丙申,車駕北巡狩。丁酉,以刑部尚書宇文㢸為禮部尚書。戊戌,勑百司不得踐暴禾稼,其有須開為路者,有司計地所收,即以近倉酬賜,務從優厚。己亥,次赤岸澤。以太牢祭故太師李穆墓。

五月丁巳,突厥啟民可汗遣子拓特勤來朝。戊午,發河北十餘郡丁男鑿太行山,達于并州,以通馳道。丙寅,啟民可汗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勤來朝。辛未,啟民可汗遣使請自入塞,奉迎輿駕。上不許。癸酉,有星孛于文昌上將,星皆動搖。

六月辛巳,獵於連谷。丁亥,詔曰:

聿追孝饗,德莫至焉,崇建寢廟,禮之大者。然則質文異代,損益殊時,學滅坑焚,經典散逸,憲章湮墜,廟堂制度,師說不同。所以世數多少,莫能是正,連室異宮,亦無準定。
朕獲奉祖宗,欽承景業,永惟嚴配,思隆大典。於是詢謀在位,博訪儒術。咸以為高祖文皇帝受天明命,奄有區夏,拯羣飛於四海,革凋敝於百王,恤獄緩刑,生靈皆遂其性,輕徭薄賦,比屋各安其業。恢夷宇宙,混壹車書。東漸西被,無思不服,南征北怨,俱荷來蘇。駕毳乘風,歷代所弗至,辮髮左衽,聲教所罕及,莫不厥角關塞,頓顙闕庭。譯靡絕時,書無虛月,韜戈偃武,天下晏如。嘉瑞休徵,表裏禔福,猗歟偉歟,無得而名者也。
朕又聞之,德厚者流光,治辨者禮縟。是以周之文、武,漢之高、光,其典章特立,諡號斯重,豈非緣情稱述,即崇顯之義乎?高祖文皇帝宜別建廟宇,以彰巍巍之德,仍遵月祭,用表蒸蒸之懷。有司以時創造,務合典制。又名位既殊,禮亦異等。天子七廟,事著前經,諸侯二昭,義有差降,故其以多為貴。王者之禮,今可依用,貽厥後昆。

戊子,次榆林郡。丁酉,啟民可汗來朝。己亥,吐谷渾、高昌並遣使貢方物。甲辰,上御北樓,觀漁于河,以宴百僚。

秋七月辛亥,啟民可汗上表請變服,襲冠帶。詔啟民贊拜不名,位在諸侯王上。甲寅,上於郡城東御大帳,其下備儀衞,建旌旗,宴啟民及其部落三千五百人,奏百戲之樂。賜啟民及其部落各有差。丙子,殺光祿大夫賀若弼、禮部尚書宇文㢸、太常卿高熲。尚書左僕射蘇威坐事免。發丁男百餘萬築長城,西距榆林,東至紫河,一旬而罷,[6]死者十五六。

八月壬午,車駕發榆林。乙酉,啟民飾廬清道,以候乘輿。帝幸其帳,啟民奉觴上壽,宴賜極厚。上謂高麗使者曰:「歸語爾王,當早來朝見。不然者,吾與啟民巡彼土矣。」皇后亦幸義城公主帳。[7]己丑,啟民可汗歸蕃。癸巳,入樓煩關。壬寅,次太原。詔營晉陽宮。九月己未,次濟源。幸御史大夫張衡宅,宴享極歡。己巳,至于東都。壬申,以齊王暕為河南尹、開府儀同三司。癸酉,以民部尚書楊文思為納言。


四年春正月乙巳,詔發河北諸郡男女百餘萬開永濟渠,引沁水南達于河,北通涿郡。庚戌,百僚大射於允武殿。丁卯,賜城內居民米各十石。壬申,以太府卿元壽為內史令,鴻臚卿楊玄感為禮部尚書。癸酉,以工部尚書衞玄為右候衞大將軍,大理卿長孫熾為民部尚書。

二月己卯,遣司朝謁者崔毅使突厥處羅,[8]致汗血馬。

三月辛酉,以將作大匠宇文愷為工部尚書。壬戌,百濟、倭、赤土、迦羅舍國並遣使貢方物。乙丑,車駕幸五原,因出塞巡長城。丙寅,遣屯田主事常駿使赤土,致羅剎。[9]

夏四月丙午,以離石之汾源、臨泉,雁門之秀容,為樓煩郡。起汾陽宮。癸丑,以河內太守張定和為左屯衞大將軍。乙卯,詔曰:「突厥意利珍豆啟民可汗率領部落,保附關塞,遵奉朝化,思改戎俗,頻入謁覲,屢有陳請。以氈牆毳幕,事窮荒陋,上棟下宇,願同比屋。誠心懇切,朕之所重。宜於萬壽戍置城造屋,其帷帳牀褥已上,隨事量給,務從優厚,稱朕意焉。

五月壬申,蜀郡獲三足烏,張掖獲玄狐,各一。

秋七月辛巳,發丁男二十餘萬築長城,自榆谷而東。乙未,左翊衞大將軍宇文述破吐谷渾於曼頭、赤水。

八月辛酉,親祠恒岳,河北道郡守畢集。大赦天下。車駕所經郡縣,免一年租調。

九月辛未,徵天下鷹師悉集東京,至者萬餘人。戊寅,彗星出於五車,掃文昌,至房而滅。辛巳,詔免長城役者一年租賦。

冬十月丙午,詔曰:「先師尼父,聖德在躬,誕發天縱之姿,憲章文、武之道。命世膺期,蘊茲素王,而頹山之歎,忽踰於千祀,盛德之美,不存於百代。永惟懿範,宜有優崇。可立孔子後為紹聖侯。有司求其苗裔,錄以申上。」辛亥,詔曰:「昔周王下車,首封唐、虞之胤,漢帝承曆,亦命殷、周之後。皆所以褒立先代,憲章在昔。朕嗣膺景業,傍求雅訓,有一弘益,欽若令典。以為周兼夏、殷,文質大備,漢有天下,車書混一,魏、晉沿襲,風流未遠。並宜立後,以存繼絕之義。有司可求其冑緒列聞。」乙卯,頒新式於天下。


五年春正月丙子,改東京為東都。癸未,詔天下均田。戊子,上自東都還京師。己丑,制民間鐵叉、搭鈎、䂎刃之類,皆禁絕之。太守每歲密上屬官景迹。

二月戊戌,次于閿鄉。詔祭古帝王陵及開皇功臣墓。庚子,制魏、周官不得為蔭。辛丑,赤土國遣使貢方物。戊申,車駕至京師。丙辰,宴耆舊四百人於武德殿,頒賜各有差。己未,上御崇德殿之西院,愀然不怡,顧謂左右曰:「此先帝之所居,實用增感,情所未安,宜於此院之西別營一殿。」壬戌,制父母聽隨子之官。

三月己巳,車駕西巡河右。庚午,有司言,武功男子史永遵與從父昆弟同居。上嘉之,賜物一百段,米二百石,表其門閭。乙亥,幸扶風舊宅。

夏四月己亥,大獵於隴西。壬寅,高昌、吐谷渾、伊吾並遣使來朝。乙巳,次狄道,党項羌來貢方物。癸亥,出臨津關,渡黃河,至西平,陳兵講武。

五月乙亥,上大獵於拔延山,長圍周亘二千里。[10]庚辰,入長寧谷。壬午,度星嶺。甲申,宴羣臣於金山之上。丙戌,梁浩亹,御馬度而橋壞,斬朝散大夫黃亘及督役者九人。吐谷渾王率眾保覆袁川,帝分命內史元壽南屯金山,兵部尚書段文振北屯雪山,太僕卿楊義臣,東屯琵琶峽,將軍張壽西屯泥嶺,四面圍之。渾主伏允以數十騎遁出,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壬辰,詔右屯衞大將軍張定和往捕之。定和挺身挑戰,為賊所殺。亞將柳武建擊破之,斬首數百級。甲午,其仙頭王被圍窮蹙,率男女十餘萬口來降。

六月丁酉,遣左光祿大夫梁默、右翊衞將軍李瓊等追渾主,皆遇賊死之。癸卯,經大斗拔谷,山路隘險,魚貫而出。風霰晦冥,與從官相失,士卒凍死者太半。丙午,次張掖。辛亥,詔諸郡學業該通、才藝優洽,膂力驍壯、超絕等倫,在官勤奮、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強禦四科舉人。壬子,高昌王麴伯雅來朝,伊吾吐屯設等獻西域數千里之地。上大悅。癸丑,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四郡。丙辰,上御觀風行殿,盛陳文物,奏九部樂,設魚龍曼延,宴高昌王、吐屯設於殿上,以寵異之。其蠻夷陪列者三十餘國。戊午,大赦天下。開皇已來流配,悉放還鄉,晉陽逆黨,不在此例。隴右諸郡,給復一年,行經之所,給復二年。

秋七月丁卯,置馬牧於青海渚中,以求龍種,無效而止。

九月癸未,車駕入長安。

冬十月癸亥,詔曰:「優德尚齒,載之典訓,尊事乞言,義彰膠序。鬻熊為師,取非筋力,方叔元老,克壯其猷。朕永言稽古,用求至治,是以厖眉黃髮,更令收叙,務簡秩優,無虧藥膳,庶等臥治,佇其弘益。今歲耆老赴集者,可於近郡處置,年七十以上,疾患沉滯,不堪居職,即給賜帛,送還本郡;其官至七品已上者,量給廩,以終厥身。

十一月丙子,車駕幸東都。


六年春正月癸亥朔,旦,有盜數十人,皆素冠練衣,焚香持華,自稱彌勒佛,入自建國門。監門者皆稽首。既而奪衞士仗,將為亂。齊王暕遇而斬之。於是都下大索,與相連坐者千餘家。丁丑,角抵大戲於端門街,天下奇伎異藝畢集,終月而罷。帝數微服往觀之。己丑,倭國遣使貢方物。

二月乙巳,武賁郎將陳稜、朝請大夫張鎮州擊流求,[11]破之,獻俘萬七千口,頒賜百官。乙卯,詔曰:「夫帝圖草創,王業艱難,咸仗股肱,協同心德,用能拯厥頹運,克膺大寶,然後疇庸茂賞,開國承家,誓以山河,傳之不朽。近代喪亂,四海未一,茅土妄假,名實相乖,歷茲永久,莫能懲革。皇運之初,百度伊始,猶循舊貫,未暇改作,今天下交泰,文軌攸同,宜率遵先典,永垂大訓。自今已後,唯有功勳乃得賜封,仍令子孫承襲。」丙辰,改封安德王雄為觀王,河間王子慶為郇王。庚申,徵魏、齊、周、陳樂人,悉配太常。三月癸亥,幸江都宮。甲子,以鴻臚卿史祥為左驍衞大將軍。

夏四月丁未,宴江淮已南父老,頒賜各有差。

六月辛卯,室韋、赤土並遣使貢方物。壬辰,雁門賊帥尉文通聚眾三千,保於莫壁谷。遣鷹揚楊伯泉擊破之。甲寅,制江都太守秩同京尹。

冬十月壬申,[12]刑部尚書梁毗卒。壬子,民部尚書、銀青光祿大夫長孫熾卒。

十二月己未,左光祿大夫、吏部尚書牛弘卒。辛酉,朱崖人王萬昌舉兵作亂,遣隴西太守韓洪討平之。


七年春正月壬寅,左武衞大將軍、光祿大夫、真定侯郭衍卒。

二月己未,上升釣臺,臨揚子津,大宴百僚,頒賜各有差。庚申,百濟遣使朝貢。乙亥,上自江都御龍舟入通濟渠,遂幸于涿郡。壬午,詔曰:「武有七德,先之以安民。政有六本,興之以教義。高麗高元,虧失藩禮,將欲問罪遼左,恢宣勝略。雖懷伐國,仍事省方。今往涿郡,巡撫民俗。其河北諸郡及山西、山東年九十已上者,版授太守;八十者,授縣令。

三月丁亥,右光祿大夫、左屯衞大將軍姚辯卒。

夏四月庚午,至涿郡之臨朔宮。

五月戊子,以武威太守樊子蓋為民部尚書。

秋,大水,山東、河南漂沒三十餘郡,[13]民相賣為奴婢。

冬十月乙卯,底柱山崩,偃河逆流數十里。戊午,以東平太守吐萬緒為左屯衞大將軍。

十二月己未,西面突厥處羅多利可汗來朝。上大悅,接以殊禮。于時遼東戰士及餽運者填咽於道,晝夜不絕,苦役者始為羣盜。甲子,勑都尉、鷹揚與郡縣相知追捕,隨獲斬決之。

校勘記[编辑]

  1. 項城公韶 「韶」原作「歆」,據太平御覽以下簡稱御覽一0六改。「韶」即王韶。
  2. 安道公李徹 「李徹」上原衍「才」字,今刪。
  3. 徐析 「析」,南史沈客卿傳作「哲」。
  4. 鳳艒 《北史·隋本紀下》作「鳳䑽」。艒是小船,䑽是大船。此處應作䑽。
  5. 李通 即李元通,本書有傳。
  6. 一旬而罷 《北史·隋本紀下》作「二旬而罷」。
  7. 義城公主 本書中多作「義成公主」。「城」、「成」二字有時通用。
  8. 崔毅 即崔君毅,見本書西突厥傳。
  9. 致羅剎 「剎」原作「罽」,據本書食貨志改。
  10. 大獵於拔延山長圍周亘二千里 本書禮儀志三作「詔虞部量拔延山南北周二百里」。
  11. 張鎮州 本書陳稜傳作「張鎮周」。
  12. 十月壬申 此月己丑朔,無壬申。日干有誤。
  13. 三十餘郡 本書食貨志作「四十餘郡」。